九宮鳥

不必惊觉,知与我心同

离结束还有两个小时

现在,你所有的东西都让我讨厌透顶。

我不爱你的文字,它们显示在我的电子屏上只会让我脊背发麻,无限怖惧与心惊;
我不爱你挑选壁画的品味,每当我回家打开房门,看到它们竟有膝盖一软跪倒的冲动;
我不爱你望着我的眼睛,那两只亮晶晶的球只会咕噜咕噜的,仅仅希望看到你想看到的东西。

——我要跟你分手!

过去,你总是会谦让地低下头,握笔时不时微笑的样子酒一般淌过我的心头。有时我路过你房前,还见过你撑着头全身颤抖的模样,接过你拿廉价墨水写下的手稿的时候,看在皱巴巴的纸上晕染得糊了一些的汉字,万般柔情涌上我的心头——这是我心上人淌下的眼泪,你是在何情何景下流下这般眼泪啊?

我不知道呀,但是一想到你流下这样虔诚悲伤的眼泪,我读着你的文字时自己也能多少明白你的心,仿佛自己抚摸纸张的手也在抚摸你秘密的疼痛。这时我也流下泪来,身为女性的矜持让我遏制自己大哭的欲望,然而我又想起,我这是在我的心上人、此文的作者面前呀。

想到这里,我孩子一样失声痛哭出来,你的怀抱海一般地接纳了我,最后两人居然一起痛哭出声。
哭到眼泪都流不出来、嚎哭变成呜咽,哭到肚子都饿了,我难为情地说了出来,你愣了一下,嗤地笑出来伸手刮我的鼻子,牵着我的手两个人一起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餐。

你还记得吗,第二次见到我时,你怀里抱着的那束白雏菊,上面还沾满了好看的露水,包着它的是你不知从哪弄来的报纸,却是崭新的。你抱着它,跑到我的面前,孩子一般地捧着递来,我却看到你的膝盖和小腿上满是泥印——就算再怎么用水洗过,那也是洗不掉的啊。

对于现在的你,难以想象吧,仅仅是说让我来帮你洗裤子,那时你的眼睛都慌乱得不知道望向哪里,而看到这般模样的你,我竟顿生出稚嫩的喜爱来——他一定、一定有一颗金子般柔软而又牢靠的心。

可惜,你看不到自己的双眼望着我时的那般神情,不然你一定能够明白,为什么我可以那么快、那么干脆地就扑向你张开的臂怀。因为我敢肯定,那双漆黑的眸子,因为投影了我的模样,因为注视着我的灵魂,而在闪闪发亮,亿万个生灵共同拥有的一副器官,原来可以因为一个人而变得比什么宝石都来得美丽。

明明是性格那么柔软,柔软得就像蚌壳底下的贝肉一般,掐一下都能揉出水来,近乎世人所说的“懦弱”一般。可是我看到过的,你连乞丐受恩于你后的鞠躬都不敢要,你连自己碰上麻烦后所遭受的苦都不愿意跟他人诉。

你能够明白吗、你能够明白吗,你能够明白昔日的你就算屡屡遭你的朋友嫌弃,我也始终如一地爱着你那颗金子般的心吗——不,你根本不懂!如果你懂,那怎么会这样糟践你的心!

你的文章被赏识了,可以在报纸的大板面说话了,却开始说些乌七八糟的烂话,而恰恰这又让你的钱包肥厚了一圈,你开始说得更加得意,甚至在家里的这个小房里你也开始说起来。你过去羞于跟异性攀谈,如今却开始同时翻搅好几个女孩的心事,却对于随之而生的责任抛之脑后,回来若无其事地同我亲密。我的耳朵,我的眼睛,还有我全身上到头皮下到脚趾的皮肤,都觉得像是在被你新换的皮鞋狠狠地蹂躏践踏。太可怕了,太可怕了。

我的金子不是被火烧化的,它是被你身边的毒气腐蚀掉的,可是你就是无辜的吗?不,你放任了他们,你放任了他们还有自己的心,你没有把它收起来保护好,明明可以的,你明明可以的。

写这些话时,我近乎绝望地看着你在旁边心安理得地打着鼾,隔着枕头抱着枕下的那厚厚的一沓钞票。

我睡不着,我在等,我在等太阳的升起昭示着新的一天——早晨七点的来临。到那时,我就可以赶上人潮还不多的电车,去到区役所①,合法地撕掉那张登记表。

天啊,怎么还不亮呢。


日本人结婚不领结婚证。只要到区役所登记一下就可以了,离婚也是同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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